“傻孩子，”袁天罡笑得慈祥：“你瞧，她們現在還在機關之中。若是現在啟動機關，還來得及。”

“那是小梅小鳳！”虺文忠語氣冰冷，眼底暗潮湧動：“讓她們走。”

“島上的規則可是只能留下一人。”袁天罡左手按住傷口，緩緩搖著頭：“文忠，你可要想清楚。”

出乎意料，語氣不是涼薄而是誠懇、慈愛。虺文忠突然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。

“你和小梅小鳳就像是我的孩子，但作為父親，對孩子難免有偏愛啊。我是更看重你的。現在的情況……我是更想讓你活下去的。畢竟，你的身上流著李唐家族的血啊。”

“你能殺了小梅小鳳，難道你就殺不了我？”虺文忠苦笑，把這句話壓在舌底。

不是不知道袁天罡是個怎樣的人。當年施行讓魯成代袁天罡去死的計劃時自己也沒有異議。只是在緊閉雙眼時突然慶幸：還好自己扮演的是個傷者，可以閉緊雙目壓住一切波瀾。只是小梅，又是怎樣辛苦表演的？

為了更大的利益。魯成知道，小梅小鳳知道，自己知道，於是默默接受。就像知道在這島上，袁天罡有八成的可能會選擇犧牲自己和小梅小鳳。然而明知他是這樣的人，還是下定決心看著銅盤去找他。以後會發生什麽以後再說。起碼現在，自己要去找他。

然而剛剛，眼前的景象把不敢展望的以後赤裸裸地展現在眼前。虺文忠突然想苦笑一聲：來不來，似乎都是錯的。

“讓她們先走，然後我就出去。到時候開不開機關，隨你。”

“這機關不能攔住他，也可能攔不住其他的人。”袁天罡心中突然閃過這麽一個念頭。“而且，他不會對我下手。”

控制室外小梅小鳳落在了地上，不知為何沒有挪動位置，他覺得可以抓住這個時間說服虺文忠：“文忠啊，你現在不相信我不要緊，你總會明白的。不如你便先留在我身邊，總比其他地方安全。”

似乎很有誘惑力的提議。無論真心，還是假意。

林間一片小小空地上，地上的竹刺被削去。小鳳抱著小梅坐在地上，眼中淚水盈然欲滴。

“姐姐！”

倒在小鳳懷裏的小梅神色平靜，唇邊似乎還殘餘著一絲笑意，面容恬淡美麗，抱著她的小鳳卻因驚惶而蒼白了一張臉。

血跡在衣上慢慢凝固，小梅像是睡著了。呼吸聲由粗重變得輕淺，最後，再也不會再響起。

一只手顫抖著去探小梅的鼻息，然後瘋狂地晃動著小梅，似是想把小梅搖醒。漸漸地，動作停了下來，只聽得低低的嗚咽。

“讓小梅小鳳先走，文忠這條命，不勞老主人費心。”

留在這裏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，可是留在這裏又怎樣？兩相猜測，兩相懷疑，然後，或許還要面對一場廝殺，反目成仇吧。當時看著銅盤尋找代表袁天罡的亮點時，為的，不是這個。

他側臉看去，遠遠看到，小梅小鳳並未走開。“老主人請先和文忠下去將小梅小鳳送走，文忠再將老主人送回此處，然後離開。是否要發動機關，全憑老主人定奪。”言語間已隱隱帶了脅迫之意。

昔日時光一幕幕從眼前流過。自己是袁天罡帶大的。袁天罡為自己尋找師父，向自己傳授治國之道，馭兵之策。“你不僅僅是我手下最得意的殺手，更不只是一把劍。記住，你姓李。”袁天罡這樣說過，不止一遍。隱隱的暗示他並非聽不明白，而自己也不止一次表明過自己並無爭奪天下之意的心思，卻總被袁天罡一笑置之。從前，袁天罡是老師，是老主人，可同患難。但是為了他的路，他並不會不忍心拋棄別人。比如肖清芳，比如魯成，比如蛇靈裏其他人，包括自己，包括小梅小鳳。這一點，自己從來都知道。比如現在，自己走出控制室後，袁天罡大概真的會發動機關。

若是袁天罡不發動機關，自己便悄然離去。可若是發動呢？自己，自己又能如何？虺文忠心裏如一團亂麻，神色卻是平靜。

“她死了。”聽到腳步聲，小鳳猛地擡頭，見是袁天罡與虺文忠時，眼中的銳利神色變成了呆滯的悲傷。“她死了。”她重覆，將小梅緊緊摟在懷中，聲音仿佛被撕裂：“我一點辦法都沒有。”

虺文忠單膝跪下，按住小鳳肩膀。他身後，白發老人突然向後倒去，地上的竹刺深深刺入了他的胸口，手臂，身體。然而他沒有感受到痛，面孔發紫然而面色平靜——在倒下前，他已經死了。這是中毒的跡象。

“你有沒有受傷！”虺文忠緊張地握住了小鳳雙肩。

他拿來威脅袁天罡的是從機關消息中抓出的一支箭。那支箭上有毒，他突然發覺。

死亡者：

男子六號：袁天罡

女子六號：小梅

殘餘人數：15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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